相距二十年的谈话

你今年二年级哦?现在二年级的学生都要学什么啊?

我们有学三语、数学、科学、道德和体健。

(我记得我是三年级的时候才开始有英文,四年级才学的科学)

每一科都有考试啊?

嗯!

那体健考什么?让你去跑去跳啊?

没有啦,就考你怎么刷牙,然后要把步骤写下来。

(我的天,牙我是会刷,但你要我写步骤,我可是一个字也写不出啊!)

那你科学都学些什么?来,我问你看看。植物需要什么来生长?

阳光、空气、水和泥土。

很厉害叻!

到我来问你!在泥土里面什么土的成分是最高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都没有学的。

(然后他跟我讲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泥土,我整个人都懵了)

那你去年过得开心吗?

不是很开心啦!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考全级第二名,输给第一名咯!就是因为国语考不好啦!

考不好是几分?

才八十多分罢了!

(我的天,八十多分已经很好了!)

本来分成绩的时候,我的道德和体健赢他的,然后科学跟数学跟他打平,后来分三语,我的国语很不好,英文和华语也还好罢了,所以就输给他咯!

还好罢了应该是九十多分吧?

嗯!

(所以还好的标准是九十多分)

所以就因为这样不开心哦!

对啦!

那你全级有多少个学生?

一百二十八。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第二名,你只输给一个人,但是你赢了一百二十六个人咧!所以一百二十六个开心减掉一个不开心,你还有一百二十五个开心啊!

对吼!

而且你第二名就想要哭了,那么那个考第十名的不是哭到半死了咯!

呵呵,你这样讲好像也很对吼!哈哈!


我今年二十八岁,他今年才八岁,但我们同样在填鸭式的教育中长大,然后去面对这个残忍的社会。我试着问我爸爸,如果一个小孩跟你说他不开心因为考输一个人,拿到全级第二,你会怎么回答?我爸的答案如我所料“我会问他到底输在哪里,然后让他更努力学习拿到更好的成绩”家长的想法总是要孩子们一直“进步”,总觉得除了第一名,生活中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够让人快乐的事情了。

这让我想起了大学时期,那阵子跟几个朋友一起组队打DOTA2,我和颜先生是主张输赢不重要,最重要是开心,而林先生觉得输了比赛有什么好开心的,当然是赢了才开心啦!对我而言,游戏的输赢还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打的游戏!就好像看电影,虽然说能够跟好朋友看一出精彩的电影那是完美,但若只能选择其一,我宁愿跟好朋友看一部烂剧。

我知道身为人父人母的都在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想说让孩子们在有压力的情况下成长,将来面对形形色色的社会人事物,会比较容易适应。但我总觉得,这个社会是不会改变的,不管是什么年代,它总有它残酷也有它温暖的一面。既然我们改变不了社会,不如让孩子们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至少在他经历了社会的洗礼之后,回想起童年时的点滴,还可以会心一笑。


 

有感而发

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过程无关紧要;事情如果发生了,就连细节都变得无比重要。

如果你想要你的妈妈、妻子和女儿受到怎样的对待,那你就要怎样对待病人。

这两句话是我这两个月最常见到的情况和听到的话语。

话说那天医院的电脑系统故障,病人的标签贴纸打印不出,大家得回到手写的从前,而实验室和血库也无法通过扫描二维码来确定病人的资料。那个晚上,一位孕妇下体出血进了医院,扫描了以后确诊为稽留流产,隔天需要做手术清洗子宫。由于孕妇的子宫颈是紧闭的,所以需要在阴道放入美服培酮(cervagem),而这药物的其中一个风险就是血崩,所以我们需要在确定血库有备血(GSH)的情况下才可以置入药物。我知道血库很忙,更何况所有事情需要人手来记录。我的同事把抽出来的样本送到血库,怎知他们说病人情况不危急,可以等,让我们明天早上等系统恢复了再送血过来。隔天一早我就把昨晚抽的血给血库送了过去,这回他们说因为血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不能用了,需要重新抽过。当时我一听就火了,对方说得轻松,因为他们不必去抽血,不必去跟病人解释为什么验同样的东西要抽两次血。他们说为了绝对正确必须重新抽样本,还补上了一句“难道你希望你的家人被配对出来的血是不确定的吗?”

我立刻不甘示弱回了一句,“难道你希望你的家人无端端被扎两次针吗?更何况其实只是系统故障,你们只是麻烦点需要人手记录,而且针也扎了,血也抽了,难道你们就因为工作很忙就拒绝吗?是不是护士可以因为病人太多,所以从四个小时量血压体温变成八个小时一次?是不是医生可以因为太忙所以病历就随便问呢?”

事实证明话讲得多厉害其实没啥用,在这个讲究阶层级别的社会,对方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要紧,我们这里有两位专科医生,你可以自己跟他们说”。而我也就认怂了,乖乖的回到病房,跟病人解释来龙去脉,然后把血给抽了。后来那名孕妇手术很顺利,没有太多的失血,隔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在想如果最糟的情况发生,孕妇半夜突然腹痛血崩,失血过多昏迷,才发现在血库并没有任何备血。追究起来到底是系统故障的错,还是血库不接受GSH的错,抑或是我们实习医生没有说服血库接受GSH的错。

别想,因为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病态社会,大家平日里冠冕堂皇的说要万众一心,我们是一个团队。事实上大家都很自私,事情发生了能推就推,只有所谓的共进,并没有所谓的共退。就举个普通的例子,在一个病房里,有六名医生,两个负责看病,两个负责抽血,两个负责办理出院文件。在很多病人等着出院的情况下,尽管没有新病人,那两个负责看病的宁愿坐着玩手机,也不会去帮忙处理文件,说什么大家都领同样的工资,为什么我要帮他做他的分内事。当然还是有些不计较的会主动帮忙,但十个里面又会有多少个呢?而我,很诚实地说,帮过我的还有跟我要好的,我都会帮,其余的就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