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外婆

还记得今年年初才帮外婆庆祝九十大寿,那时候您尽管需要踩着拐杖,但还算行动自如。这几个月以来成天听到妈妈说您一直跌到,后脑勺上还缝了几针。而我一直忙于工作,难得放假我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就跟朋友聚会,也就只是探望过您一次,那时候您头上被纱布包裹着,但依然意识清醒,依然可以自己吃饭,尽管坐着轮椅,但偶尔还是可以勉强踩着拐杖走路。

昨天是冬至,我刚值完夜班,想说去外婆家搓汤圆,顺道去探望一下外婆。我一支脚才刚踏进家门,妈妈就让我去房间看看外婆。只见外婆躺在床上,整个人感觉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连平时最熟悉的那句“吃饱了吗?”都听不到。据说这几天她胃口不怎么好,每次都只吃两口面线就不吃了。

{用福建话读会比较有味道}

阿嫲!我来看你了!

哦!你来了啊?

你记得我是谁吗?

我记得啊!

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我忘记了,你告诉我啦!

我是阿豪。

哦!我忘记你的名字,但我认得你!

阿嫲,你要吃多一点东西,然后才会有力,知道吗?

哎哟,都六十多岁(已经九十岁了)的人了,死死去算了。

哇,阿嫲,哪里可以这样?你都还没有看到我结婚,哪里可以死?

哦,你要结婚了啊?什么时候?你告诉我啦,我一定记得的。

我都还没有女朋友,怎样结婚哦!所以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等我结婚,看一看你的孙媳妇,也让我的老婆看看您这位小时候照顾我的外婆嘛!

好咯好咯,我等你结婚!

说好了啊,您还要帮忙照顾您的曾孙呢!


过后我就搓汤圆去了,结果搓到一半外婆把小姨喊去,说肚子疼要看医生,但我们都觉得她是饿了所以胃痛,所以就煮了很小碗的面线给外婆送去。

阿嫲,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外婆点了点头】

大姨煮了面线,你要吃吗?

【外婆又点了点头】

外婆的两边肩膀都很痛,我跟大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外婆扶起来,然后我让她依偎在我的背上,而大姨就负责给外婆喂食。

这个画面我本身有点小感触。我对外婆最深刻的回忆就是以前当我不吃饭的时候,她总会一把把我抱起坐在椅子上,然后盛了一碟白饭,拌上撕碎的煎鱼,蘸上酱油,然后用手喂我吃。而如今她的手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扶起身了也不能自己住,想想就有点心酸。

吃了面线,我就跟大姨合力把外婆扶到轮椅上推去客厅看戏,不然成天躺在床上也不好。我也趁机跟她照了一张相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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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含辛茹苦,把八个儿女抚养长大,如今老了,孩子们也都已经成家立业,孙字辈的也都开始步入社会,就连曾孙也都上小学了。俗话说,一个妈妈可以养活十个孩子,但十个孩子却照顾不好一个妈妈。虽然听起来很可悲,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对不起,不要说照顾,我连一个月探望您一次都做不到。如果说每个人一年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话,今年我希望您可以恢复如初。而我尽管不能贴身照顾,但每次探望您,我都会把您当成我的女朋友一样哄,把您逗笑。尽管您脸上布满皱纹,但您笑起来还是很甜的。

我会很怀念每次见面时,您的那一句“吃饱了吗?”

责任

责任是什么?我上网问了度娘,基本上有两个含义,一是指社会道德上,个体份内应做的事。二是指没有做好自己工作,而应承担的不利后果或强制性义务。对我而言,很多“有责任感”的人也就只是完成了第一个含义而已。而当面对着生死或者后果严重的事情,大多数人想的也不过是怎么推卸责任罢了。

医生这份工作,每天都面对着生死,死亡对医生来说,日子久了就没有那么难以释怀。可能第一次面对死亡,第一次为病人心肺复苏,第一次接生胎死腹中的时候,心中的五味参杂很难释怀。但看多了,做多了,也就觉得不过是这么一个事儿罢了。

产科是一个不容许有死亡发生的地方,更不容许因为人为失误导致母子双亡。当你替一位准妈妈接生成功,你的上司和同事并不会因此而褒奖你,因为这是你的份内事;但是当你接生的婴儿因为某种因素而来不及跟这个世界打招呼的时候,你的上司就会对你问责,而你在这个时候会承担责任,还是想尽说辞让自己逃脱关系呢?

上个星期医院就发生了这么一起医疗事故,详情不清楚,只知道孩子没了,妈妈生理无碍,心理如何我不得而知。今天在晨报的时候,涉事的医生和护士都对这件事情进行陈述和解释,反正到最后也没有追究谁对谁错。

其中一位专科医生说了那么一句话【每一位母亲怀胎十月就是期待孩子到来的那一天,心理建设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听到的不是孩子的哭声,剩下的只是下体缝合还有那丧子之痛。如果涉事的每一个人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一丝错误,那我真的不知道他/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有加上一些修饰,但意思大致差不多)

可能今天你撞伤了某个路人,他只不过是轻微擦伤,你会跟他道歉,然后可能赔钱了事

可能今天你发现为社团收取的月费不翼而飞,你会自掏腰包来赔偿,毕竟钱解决得了的都不是事儿

可能今天你打破了爸爸最爱的花瓶,你低着头跟爸爸认个错,他也就原谅你了,毕竟你是心头肉,而花瓶只不过是摆设

但如果今天因为你的疏忽或拖延,而导致天堂多了一个人,你是会为自己开脱还是对死亡负起责任呢?